人物丨愛國報人劉髯公
1934年9月《新天津報》10周年紀念專刊
20世紀二三十年代,天津有一份老百姓最喜歡的平民報紙——《新天津報》。該報以內(nèi)容貼近生活,語言通俗,敢為老百姓說話而著稱。其創(chuàng)辦人劉髯公豪爽俠義,以痛罵軍閥打開報紙銷路,尤其是1937年天津淪陷后,他積極宣傳抗日,拒絕出任偽職,堅決不與日偽政權(quán)合作辦報,因而被日本特務逮捕,關(guān)押于日本憲兵隊。在押期間,面對各種酷刑,劉髯公寧死不屈,狂歌謾罵,在保釋出獄后不久,飲恨而死。
《新天津報》創(chuàng)辦人劉髯公
劉髯公,原名劉學庸,字仲儒,筆名髯公,清光緒十九年(1893年)生于天津武清縣楊村鎮(zhèn),回族。其父經(jīng)營小糧店,因蝕本關(guān)閉。此后,家境困難。讀過幾年私塾的劉髯公,十幾歲便開始獨立闖蕩世界。一個偶然的機會,經(jīng)法國駐華領事館的廚師姚奇山介紹,進入領事館做了一名錄事。憑借天生的靈性和多年混跡社會的經(jīng)驗,他的工作得到了法國領事館的賞識。1900年調(diào)任天津法租界工部局偵探長。在任期間,他在天津車站、碼頭、警察局、法院及各機關(guān)廣交朋友。不久,他就在津娶妻生子,開設明星自行車行,逐漸在天津法租界站穩(wěn)腳跟,取得了較高聲望。
在列強瓜分租界地的天津之時,劉髯公深感民不聊生的痛苦,決心創(chuàng)辦一份平民化的報紙,替老百姓說話,暢所欲言,大抒中國人民的志氣。他聘請擅長繪畫、書法、粗通外文的薛月樓為主筆,段松波任副經(jīng)理,自任社長,創(chuàng)辦《新天津報》。該報于1923年8月正式發(fā)刊,初為四開小報,日發(fā)行量僅500份。內(nèi)容以面向平民大眾為主,不登桃色新聞??谴蟊婈P(guān)心的新聞,突出真實性、通俗性。劉髯公為《新天津報》制定的訓詞是:“大公對外,忠實服務,倘有隕越,上帝臨汝”。他把訓詞制成鏡框,懸于報館墻上,每逢節(jié)日,他還要對全體員工訓示一遍。后又陸續(xù)創(chuàng)辦《新天津晚報》《文藝報》《新天津畫報》《新月刊》等六種報刊,擴充報社,設立私家電臺,辦新聞函授學校。幾年后,《新天津報》日發(fā)行量增至5萬份,在全國報刊界頗具影響。
劉髯公喜京劇,攻老生唱腔,演唱水平出眾。曾多次與京劇名角章遏云等在法租界的春和大戲院同臺演出,被譽為津門名票。
他關(guān)心家鄉(xiāng)教育,熱心公益,扶危濟困。20世紀20年代末,他在楊村七街慶德胡同內(nèi)的自己宅院里興辦了楊村回民小學,出資舉辦楊村全鎮(zhèn)學生演講比賽會,獎勵優(yōu)秀學生。楊村清真寺1935年遭雷擊后殿燒毀,劉髯公同七街回民官紳穆文善團長領頭出巨資,并向全國和楊村回漢鄉(xiāng)親募捐集資,使清真大寺修復如初。當年回漢民耕種的田地有很多在夾道洼里,幾乎年年瀝澇成災,水排不出去,劉髯公出資及募捐六萬現(xiàn)大洋在夾道村南北運河大堤上修涵洞一座,讓洼淀里的積水能及時排出。
1931年9月,日本帝國主義發(fā)動“九一八”事變,東北大片國土淪喪,劉髯公義憤填膺,他通過《新天津報》宣傳抗日救國,積極報道抗日英雄馬占山、馮占海、上海十九路軍蔡廷鎧,痛斥不抵抗主義,深得民眾歡迎。
1937年7月29日天津淪陷前夕,《新天津報》宣告??瑒Ⅶ坠H自撰寫《新天津報》社論,向廣大讀者告別,文詞慷慨悲壯。日本侵略者大為惱火,他們對劉髯公采取利誘和威脅的手段,讓《新天津報》復刊。日偽政府請他參加天津市治安維持會籌備會,劉髯公拒不赴會,還把送通知的人罵了出去。日本特務想對他實施武力,但因他住在法租界,又不便下手。
《新天津報》創(chuàng)辦10周年時報社全體員工合影
同年8月2日,津城狂風大作,暴雨傾盆。有從外面回來的家人說,法租界外不遠的特三區(qū)東天仙戲院門前有千余人正在雨里澆著,進值初秋,露宿街頭的婦女兒童啼饑號寒,慘不忍睹。劉髯公聽聞,不顧家人阻攔,披上雨衣,出了法租界,來到東天仙戲院前。他想用汽車將他們送到意租界的報館,但被意租界當局阻攔。他又給戲院的產(chǎn)權(quán)人法國儀品公司董事長打電話,提出讓難民在戲院里暫住,戲院租賃費由劉髯公來付。經(jīng)過一番交涉,難民終于住進戲院對面鋪房,使得難民都有了棲身之所。劉髯公回家后仍不放心,又先后給天津基督教青年會董事雍劍秋和《天津晚報》負責人常小川打電話,約定次日共商救濟難民事宜。豈料,翌日劉髯公竟遭不測。
8月3日上午,劉髯公像長夜往常一樣乘汽車上班,車行至萬國橋(今解放橋),日本憲兵隊令車上的人下車檢查。劉髯公剛一下車,即被幾個日本特務逮捕,押送日本憲兵隊。劉髯公在當時是有社會地位的人,深受擁戴,哪里受過這種待遇,一進憲兵隊后,他毫無懼色,破口大罵。
在押期間,在刑訊室他以訓斥和咒罵回答敵人的審問,用悲壯高亢的京劇唱腔傾訴他一腔怒火,日寇殘忍地用皮鞭抽打、軋杠子、上電刑,他強忍著疼痛不停地叫、罵、唱。第二天日本憲兵隊長請他到客廳吃茶、談話,勸他與日本人合作,繼續(xù)出版《新天津報》,以示“中日一家,共存共榮”,他仍以罵相對。遂被丟進水牢,浸泡在骯臟的污水中,受盡蚊蟲叮咬。在此后的數(shù)次審問時,他不是痛斥日寇屠殺中國人民的罪行,就是大罵他們喪失天倫,恣意蹂躪同胞。在牢里他高唱《寧武關(guān)》《罵毛延壽》等京劇唱段以及隨意編唱的戲詞兒,哼唱“我縱然為國家盡忠死……也落個青史名標萬古美名傳”。
此后,日本人又派漢奸向劉的家人轉(zhuǎn)達“要想保住劉髯公,得讓報紙復刊”之意。劉的弟弟等人面見劉髯公時,聽他罵不絕口,哪里還敢提及報紙復刊之事。后經(jīng)家人及親友四處取保,天津各清真大寺的阿訇聯(lián)名具保,家屬瞞著他接受了日方的復刊條件,劉髯公才得于10月26日獲釋。
回到家中,劉髯公對前來看他的報館同仁們說:“《新天津報》決不再出版了,大家另覓出路吧!千萬不要忘記自己是中國人?!彼蚴芸嵝?,傷及內(nèi)臟,呼吸困難,身體不能活動,每日躺在病床上唱著自編的戲詞,度過了最后的幾個月。臨終前,劉髯公只剩下了一把骨頭,仍囑咐家人不要把《新天津報》拱手送給日本人,用盡最后一口氣力唱出:“我為國家盡忠死,落個青史傳美名!”唱罷閉上雙眼,憤然辭世,時年僅45歲。
劉髯公故居坐落在河北區(qū)建國道66號,建于民國時期,整座故居為磚木結(jié)構(gòu)二層樓房,意式建筑風格。
(來源:天津市檔案館、武清區(qū)地方志辦公室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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